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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边云浪翻涌,铺在屋内的月光被黑暗一点点蚕食,仿佛命运中早已注定无法越过的深渊,独留一缕淡冷的光线斜照在两方之间。

裹缠着腥锈味的尘埃在寂静的空气中沉浮,陈召深深盯着宴离淮,右手在阴影里缓缓攥紧,沾在皮上的鲜血沿着指尖汇聚成滴,最终“啪嗒”坠地,在月光下反射出破碎的血光。

这是一场出错即死的博弈。

在墙门彻底打开、最后一个青雄寨精锐倒下的瞬间,陈召和宴离淮之间的对局就已分出胜负。而陈召仍能活着走出密室的原因,只有他脑袋里的那份曲谱。

宴离淮需要那份曲谱,在查清曲谱的真相之前,他绝不会对陈召轻易动手。只要曲谱没到宴离淮的手上,即便败局已定,宴离淮和叶星仍身处被动。

但陈召却露出了致命的破绽。

乌洛部。

从陈召暴露出自己并不了解乌洛部文字的那一刻起,他手里那颗至关重要的筹码就已经开始出现裂痕,牵制宴离淮的僵局骤然扭转,他在出局的边缘线上岌岌可危。

但他还不能死。

他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么久,终于走到了最重要的终局……

至少现在他还不能死。

仿佛终于做出某种沉重的决定般,陈召深深地、彻底地吐出一口气,藉由这个动作压下所有情绪,片刻后他轻笑一声,似乎觉得荒谬又无奈,说:“怎么可能,二公子说笑了。”

叶星握刀的五指逐一收拢,静静地看着陈召。

“别忘了,我可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,被你的守卫突然绑到这里的。”他向后指了指那间密室,说:“当初狼毒一事刚爆发不久,御大光坠楼身亡,北漠商队、龙潭镖局、你的手下,以及那些围在走廊里的人群全都聚在了一处。”

“当时局面一片混乱,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暴动或是其他意外,我怎么可能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,把那些所谓的曲谱藏在身上?”

——的确是这样。

时间倒推回两个月前,那时还没人意识到狼群围攻客栈的严重性。后来狼毒事件毫无预兆地爆发,住客之间相互残杀的血腥冲击让所有人开始感到仓皇不安。而御光派的出现,直接把这种压抑不安的情绪推向了爆发的临界点。

当时所有人都想要剿灭狼群离开客栈,但狼毒却把他们困在了房间里。死亡逼近的压迫和无能为力的绝望需要一个发泄口,于是有人开始趁乱私下倒卖绿洲的房间,借着怀疑有人身中狼毒的幌子结队搜刮别人的东西,一时之间各种流言谣传在住客之间快速扩散。

但焦虑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压迫其他人而得到缓解,某种程度上,它只是把矛盾从外面那些狼群身上,转移到了客栈里的住客之间而已。

其实在那时开始,客栈之中就已经隐约有了两派对立的趋势。大部分住客并没有参与这些莫名其妙的斗争,只是做个旁观者在远处观望。而少部分住客则开始跟在御光派后面,借着毫无依据的流言对峙其他无辜的人,想方设法趁乱捞些好处。

就比如说当初险些被人群驱逐出绿洲的图坤,以及北漠商队一行人。

现在叶星回想起来,那其实是御光派距离得手最近的一次。

当时图坤因为身上的咬伤被隔离在房中。北漠商队群龙无首,再加上被那些猜忌的流言搞得烦不胜烦,也几乎整日待在屋子里,避免和别人闹冲突落下什么把柄。

而这种局面也恰好让怀着身孕的贺兰图变得孤立无援。

陈召在那时就已经知道了陈晔和贺兰图的关系,他猜测曲谱或许就在贺兰图手上……当然,就算不在也没什么关系,他也可以借此逼着陈晔现身。

但无论如何,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孕妇已经远远超出了那些住客的道德底线,哪怕是用怀疑感染狼毒的理由,也没办法说服其他住客跟着自己参与进来,甚至还有可能引来众怒。

即便胜算很大,但这依旧是一场危险的赌局。

以陈召走一步算三步,还要给每一步留下后路的手段,断然不可能就这么把所谓的曲谱残卷放在自己身边,更何况还是乌洛部后代这么个活生生的人。要知道,他为了避免拓印的曲谱被人找到,甚至还特意分出十几个精锐藏在偏僻的客楼,自始至终也未曾参与过那些惹是生非的荒唐事。

况且,就算他真把什么东西带在了身上,在密室里受刑的这么多天以来,那群守卫也早该察出端倪……

叶星猝然想到了什么。

无论是狼毒事件后趁乱转卖房间,还是借着狼毒的幌子搜刮敛财,甚至是故意在人群中制造危言耸听的谣传——这些不过都是御光派为了制造机会分离北漠商队,堂而皇之在贺兰图屋内搜找曲谱的手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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