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先生承认林念禾很优秀,但他信不过她。 科研是寂寞的,为了一个项目在偏远地方呆上几年是常有的事,甚至都无法见家人一面; 科研也是挫败的,可能拼尽全力也无法往前挪一毫米,那看似轻巧的一步,无数人用一生都走不完。 林念禾的经历,在外是加分项,但在任先生眼中,每一个都是不定时炸弹,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炸了。 季老听着老友的话,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,却没开口帮腔,而是看着林念禾,示意她自己说。 林念禾笑笑,说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 任先生眉心紧锁。 不知道?这算什么回答? 季老也满眼不赞同。 这丫头平时小嘴叭叭的,今天怎么哑火了? 林念禾面色坦然,微笑着继续说:“我并未参加过真正意义上的科学研究,现在就大放厥词说自己一定能习惯和适应是说谎。我无法向您保证什么,我只能说——我不喜欢输,也没输过。” 季老的眉头没有舒展,眼底却多了抹笑意。 任先生却突然笑了。 “不错、不错。” 他又说了两个“不错”。 “实事求是,这是做科研第一要紧的素质。” 任先生眼底的锋芒褪去,多了些长辈的慈祥,“丫头,我不喜欢花哨,更厌烦虚假,你很好,好好学。” 林念禾乖觉点头,当真毫不花哨的表示:“一定。” 任先生是真的不喜欢任何花哨,与林念禾说了几句话后便告辞离开。 林念禾与季铭亦陪着季老送客,待到任先生离开,季老瞧着林念禾,笑了:“你啊,人不大,心眼一箩筐。” 林念禾装不懂:“您这是什么意思?” 季老笑着摇头,转回身时余光瞥见傻孙子,顿时笑脸落下,还翻了个白眼。 季铭亦是真不懂:“爷爷,我又怎么了?” 季老懒得在这时候教育他,摇着头进屋去了。 季铭亦转向林念禾:“念禾,爷爷怎么了?” 林念禾:“可能爷爷想起了不开心的事吧。” 季铭亦:“……?” 林念禾溜达了一圈儿便回到苏昀承身边坐下。 他适时递来一杯温热的茶水,问:“如何?” “有些麻烦。”林念禾微蹙着眉。 苏昀承不自觉紧绷起来:“怎么了?” 林念禾:“我突然想起来,我似乎没有合适订婚宴穿的衣服。” 苏昀承:“……” 现在的订婚宴没那么多讲究,绝大部分都是双方在一起吃顿饭,或者干脆口头约定好结婚时间便可。 少有的像他们这样操办订婚宴的,穿着方面也没太大讲究,干净、整齐便足够了。 可林念禾还是想美美的。 人生的重要时刻,可不能马虎了。 但人生嘛,总有被安排的时候。 比如订婚宴要穿什么衣服。 林妈和苏妈都组织过无数活动或会议,组织一个小小订婚宴根本不在话下。 像衣服这种小事,哪用得着林念禾操心呢? 她们早就给她准备好了。 林念禾穿着红色的呢大衣,在镜子前左照照、右照照,问了一个关键问题:“昀承哥穿什么?” “他穿军装礼服,你不用管。”林妈站在她身后,扶着她的肩膀,对这件衣服相当满意,“嗯,很好看。” 林念禾的笑容僵在嘴角:“红配绿?” “是啊,多好看,花儿似的。” 林念禾:“其实我觉得穿呢大衣有点儿冷,妈妈您的军装借我穿吧?” “又不用你在外边站岗,屋子里边你怕什么?”林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,“再说,你又不是军人,穿军装做什么?” 林念禾:“因为……我从小就有一个穿上军装的梦想……” 林妈向来尊重儿女的梦想,于是,她找出了一套自己的军装给林念禾。 “这套给你,在家穿穿也就罢了,出门别穿。” “那订婚宴……” “当然还是穿这件红色的啊!你的梦想是穿军装,又不是穿着军装订婚。” 林念禾:“……” 事实证明,不要跟妈妈耍心眼,不管她当不当真,结果都会很难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