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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杯茶(1 / 2)

十一这天是连日冷空气里温度最低的一天。

天阴沉沉的,到中午,又开始下起小雨。

路嘉洋跟江元洲吃过午饭出的门。

到墓园时,小雨已经演变成连片盖下的雨幕。

这一片墓园是前些年新建的,没有泥泞的石子路,可未经过精心设计铺设的地砖一碰上下雨天,就有些滑得过分。

两人下车时,司机从前头递了把黑色大伞。

江元洲接过伞撑开。

等走到墓园门口,他将伞递给路嘉洋,轻声道:“哥,我背你吧。”

路嘉洋缠着绷带的脚穿不了鞋,因此出门穿的是一双厚棉拖。

如瀑的雨幕砸落在地面跳起雨珠。

光下车到墓园门口这么点路,路嘉洋脚踝上缠着的绷带已经湿了一小片。

凉意渗进皮肤,的确不太舒服。

但也没到不能忍的地步。

他抬眸对上江元洲视线,最终还是伸手,接过了江元洲手里的伞。

十一的墓园没什么人。

四周寂静,空荡荡的只有雨珠砸落的响动。

江元洲背着路嘉洋缓步往墓园深处走去。

忽然,他出声:“哥以前也这样背过我。”

路嘉洋其实背过江元洲不少次。

但江元洲这一开口,他一下便听出了江元洲具体指的是哪一次。

是第一次。

两人第一年相遇的寒冬。

路嘉洋就读的小学跟江元洲就读的幼儿园非常近。

就隔了条街。

冬末开学时,两人已经建立了颇为深厚的友谊。

因此每天放学,路嘉洋都会去找江元洲一起回家。

两人结伴久了,两家家长便开始轮换着来接人。

沈晓筠和路泓慷忙时,就江和雅来接,江和雅忙时,就沈晓筠或路泓慷来接。

那天来接路嘉洋和江元洲放学的是沈晓筠和路泓慷。

两个大人一左一右将两个小孩夹在中间,路泓慷一路逗趣着给两个小孩讲笑话。

忽然,一名父亲将女儿扛在肩头,从几人身旁跑过。

“我们丹丹飞起来咯!”

小女孩抱着男人的脑袋,银铃般的笑声洒了一路。

路嘉洋注意到身侧的江元洲抬头,往父女离去的方向看了眼。

这番景象对路嘉洋来说挺平常的,因为过去路泓慷也经常这么扛着他到处乱飞。

有一回甚至还把他给飞吐了,直接让沈晓筠追出二里地打。

可江元洲……

路嘉洋一下子想到江元洲发病那晚,被江和雅拽着领子骂滚的男人。

他觉得江元洲应该没有这么被父亲背过。

刚这么想,就见路泓慷跑到江元洲跟前,笑嘻嘻弯腰道:“洲洲想不想这么飞呀?要不要叔叔背你?叔叔背上你绝对跑得比前面那个叔叔快一百倍!”

路嘉洋停下脚步,转过身看江元洲。

就见江元洲依旧是平日里那副慢吞吞模样,他看向路泓慷,声音轻缓,但说得认真。

“叔叔,背着我,不可以跑很快。”

这一下惹得沈晓筠直接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。

路泓慷摸摸脑袋,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:“不好意思啊洲洲,叔叔忘记你生着病的事了,那叔叔背上你慢慢走,这样可以吧?”

江元洲张了张嘴,似乎是想拒绝。

谁料这时路嘉洋抬手将路泓慷一推,小大人般开口:“你走开,这有你什么事,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记不住。”

沈晓筠半点面子不给地在边上笑得更大声了。

路嘉洋就这么在他妈飞扬的笑声中,走到江元洲面前蹲下,笑道:“小洲,上来,哥背你。”

江元洲看着路嘉洋,刚分开的唇又缓缓合上了。

许久,他垂眸,乖顺爬上路嘉洋后背,而后软糯出声:“哥哥,谢谢。”

路嘉洋小心翼翼将他背好:“谢什么,走咯!”

那天他一路将江元洲背到了家。

没觉得累。

江元洲很轻,像停落枝头连树杈都不会压弯的小鸟。

又因为太轻了,轻到仿佛海市的风雪一大,他就会同落雪一道被风卷走,卷得顷刻了无踪影。

所以回去一路上,路嘉洋都始终将江元洲抱得很紧。

走到墓园最靠南的位置,江元洲终于将路嘉洋从背上放下。

两人沿成排的墓碑往里走。

走到最靠里的墓碑前,发现墓碑前立着捧向日葵。

七朵,捆在透明的包装里。

路嘉洋下意识出声问江元洲:“你舅舅回国了?”

江元洲摇头,他明白过来路嘉洋意思,轻声解释:“舅舅不会送花。”

路嘉洋一怔,脱口而出:“我每年来都会看见一捧向日葵。”

因为第一年来时刚好碰见江元洲舅舅,而那捧向日葵当时就在男人脚边。

因此后来几年再看见,路嘉洋便一直默认是江元洲舅舅放下的。

江元洲垂眸看着那束被雨打湿的向日葵,许久,一言不发地抬眸看向墓碑上的照片。

照片里的女人笑得温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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