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楔子(1 / 2)

那是个寒冷的年代,军阀各治一方,饿死的,冻死的,打死的,什么都缺,唯独不缺死人。

老百姓在这又苦又长的日子里屈膝匍匐,冷得瘪瘪缩缩,唯唯诺诺,活着不痛快,死了也不足惜。

言盼就是这其中的一位。

她跟着她娘姓,因为她娘不知道她爹是哪一个,有可能是那位南下的富商,也有可能是留过洋的那位教授,还有可能是......

是谁也不重要,都无所谓了,反正也没有人回来看过她们娘俩。

盼这名字是她姥爷给起的,老言在女儿身上没有费功夫,结果让盼儿娘废成那副德行,外孙女是上天给他的第二次机会,老言说什么也不能让盼儿步她娘的后尘,一个盼字,盼的是他老言家的希望。

"日子不会一直坏下去的。”老言时常这样关照盼儿, “不论何时,盼儿都要记得,心在甘泉,安之若素。”

小盼儿点点头,听懂了似的朝老言报以灿烂的微笑。

姥爷说的,一定都有道理。雪太厚了春天就会来,夜太长了太阳就会升起,这是自然规律,天下万物不出其右。

转眼间,盼儿长成了十七岁的大姑娘,老言是个中医,给盼儿说了个同知家里的大儿子,也是个捣鼓草药的。十里八乡谁家有个头疼脑热,都会找这位 “白家俊俏的小白脸郎中”。有时候,二姨三婶闲来无事,没病也要召这小白脸到家里来,他看病,她们看脸,看得高兴了,还伸手掐一把,调侃两句: “听说咱们邦彦要娶那言家小妹当媳妇了,老姐们儿现在不摸,以后可就摸不着了嘿!”

小白脸每次受了姨婶的调戏,都会气得脸红,跟大姑娘家害羞似的,一溜烟地往家里跑,一副拘谨老实的模样。

“做人嘛,就图个踏实,白家的儿子,就是个脚踏实地的好人。”老言朝盼儿说。

人大概是个好人吧,可他姓白,一穷二白的白。

老白家对老言家,说好听的叫门当户对,说不好听的那就是穷酸到一块儿了,两家人家加在一起也凑不出一床完整的被褥。

盼儿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,捧着脸蛋,望向木板门前挂的两串红辣椒,心想这穷啊富的,其实也没那么大区别吧,要是家里被褥厚实,那就睡得暖和一点,被褥不够,那就穿棉袄睡呗,反正她现在就是这么睡的,早习惯了。

她没有爹,打小就不知道夫妻间究竟该如何相处,脑海中仅有的概念,是姥爷时常唠叨的那一句 “家和万事兴”。

所以说,嫁人嘛,就是要图个心地善良,好相处。姥爷说那小白脸是好人,那就一定是好人。

言白两家开始张罗婚事。穷归穷,心意还是要到的,典礼上该有的物件,老言和老白东拼西凑,也算是全都凑出来了。老言眯着老花眼,拿旧春联的红纸剪出八个“囍”字,贴在漏风的门板和墙壁上,看得喜上眉梢。

老言把那压箱底的红绸缎鞋拿出来,交到盼儿手上,要她务必珍重,因为这是当年姥姥嫁给姥爷时候穿的红绸缎鞋。

姥爷说着当年的故事,混浊的老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
盼儿等姥爷出房门,转手就把那双鞋扔到了床底下。

这双鞋,她嫌弃得很。

首先呢,她没裹过脚,姥姥的鞋,她压根穿不下,要了也没用。

其次啊,在她眼里,姥姥不是个有福之人,从穷人的女儿变成了穷人的老婆,在给穷人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,一顿饱饭都没有吃过,命苦之人的东西,多半都带着晦气,可不能随便收下。

白邦彦就算是穷,总也能保证让一家人吃上一口饱饭,聘礼还有三头牛,可谓是诚意十足,盼儿这样想着,心里又顺畅一些。

可惜,天总有不测风云。

可怜老言满心欢喜地筹备这桩婚事,却没等到小外孙女出嫁,脚一滑,从采药的山坡上摔下来,砸了个脑袋开花。

草席一卷,茅屋后头的山坡上挖个坑,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。

盼儿的娘给老言哭丧,抹干净眼泪鼻涕,转头就抱住盼儿,笑着道:

“万幸啊盼儿,这是你的福气。”

透过泪眼,盼儿不明所以地凝视着母亲。

老言头七刚过,娘就把盼儿送进了司令府。

“十里八乡,就属这司令府最富,盼儿,你的好日子要来了,为娘替你算过命,你是能翻天覆地的富贵命!娘命里没有的,你全能得着!”娘亲的眼里满是喜悦。

鹅毛大雪将天地染得灰白,就像言家老屋里依旧挂着的丧事白布。而在这冰天雪地之间,言盼儿一身红衣,头上罩着块红布,拉着娘的手,亦步亦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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